未来中国进西部·大讲堂走进兰州交通大学——阚凯力学长谈年轻人如何选择人生方向（道、势、术）

时间：2012年4月10日

地点：兰州交通大学

演讲嘉宾：阚凯力 未来中国导师理事、北京邮电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

阚凯力：大家好。在这个和谐社会里，我们大家的生活都在新闻联播。平常在学校里面，我非常愿意跟学生交流，学生也非常愿意跟我交流。现在学生压力非常大，困惑非常多，不明白的事比明白的事多，即使考完试了，得一百分了，说是明白了，实际上还都糊涂着。大家都遇到了好多两难的事儿，咱们一起分析一下。第一，青年人，在大学的青年人，正是充满理想的时候，大家好不容易经过千难万险迈进了大学的门，可是若是你们想通过大学学习，毕业后工作若干年实现有车有房，进入小康，从经济学的角度分析，现在的你们已经绝无实现的可能了，除非你爸是李刚。就说我，一个教授，不吃不喝，差不多一年在北京这地方能买出一个厕所来，你们将来一年不吃不喝，在北京买一平方米都够呛。

所以，现在的青年人，面对毕业的残酷现实，不得不背上时代的生活重担，一把利剑悬在头上。到了大学，大家青春年少，男生和女生之间自然发生一些吸引力是正常的、应该的，是必要的，但是另一方面，在现实的压力下，许多研究生情侣刚毕业不久就分手，为什么？因为女方说男方买不起房，就是这个原因。还有什么闪婚闪离的。

一方面，我们要努力学习，将来努力工作，凭自己的能力，凭自己对社会的贡献去奋斗，但是在当今社会，且不说上大学毕了业找工作的问题，就说普遍的年轻人毕业之后买房问题，就是现实的大问题，你是蜗居还是当房奴？你当房奴，说实在的，那是你还混得不错，如果不啃老的话，你们五年、十年之后当房奴都没份儿，所以之前火热的电视连续剧《蜗居》吸引了大批的观众，就是因为反映了中国的现实问题。

说实在的，女生要不想蜗居，也不想当房奴，那恐怕就一个法子，就是当海藻那角色，而男生们连当海藻的资本都没有，你得找像李刚那样儿的爸爸。今天中国的消费问题，甭说车子了，一个房子、一个孩子，就够你们辛苦混到我这岁数。现在学生都热衷去考公务员，公务员录取研究生那比例，比考博士低多了，几千几万人招那么一个。但是说实在的，就真是去当公务员，还想混得好点儿，那可是不容易呢。几年前有一个研究生考公务员考上了，后来跟我说，阚老师我不去了，我还是找个企业，找个公司上班去。我说，考上不容易，你为什么不去？学生说，里面太复杂了，水太深了。但是当公务员的好处在于物质条件好，有权还有收入，对吗？

说到报国，我们一方面相信中国梦，但是另一方面报国无门，向往美国，但是又去不了。就说想做公益，想为社会作出贡献，但是红十字会出个郭美美你还敢给它捐钱吗？更别说其他的了。现在有句话叫做“金钱不是万能，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所以，年轻人，尤其是成家立业、要搞建设时，那钱还真是个好东西，尤其成家立业得需要，但是并不是说人生的追求就仅仅是这样，除了钱之外，今天的社会，我们还能追求点儿什么呢？

我的总结，不一定准确，也不一定全面，但总还是我的一些人生体会。我们学生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为了什么而存在？年轻人常郁闷，尤其在分手之后，我的理解是，一个人认识世界是分三个层次的，第一个层次叫做道，道就是客观规律，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这个道必须要理解、要掌握，而且要用到我们自己的人生规划里面。第二个层次叫做势，大形势，只有看清楚我们今天所处的大形势、大环境，才能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要到哪儿去？这条路怎么走？第三个层次就是术，就是我自己应该怎么办？所以人对世界的认识，首先是这三个层次：掌握客观规律正道，然后要明势，看清楚我们今天所处的大形势、大环境，最后是研究自己要怎么做

举个例子，地球绕太阳公转一周是一年，地球每天自转，公转的轨道平面与自转的赤道平面形成夹角，所以地球公转一周，地球上就形成了四季，这个道理从人类掌握到今天，也只不过才几百年的历史，地球存在了那么久，一直如此，这就是客观规律

举个具体的例子，比如说我们今天看这个世界，我们处的大形势、大环境是什么样的呢？比如说现在数九寒天，零下40度，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首先要找到这个道，我们知道地球分四季，现在是数九寒天，是这一年中最寒冷的时间，那么春天不会太遥远，春天必然会来，冬天长不了了。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呢？两个办法，第一个我现在要做什么？去大展宏图，有本事就长双翅膀，哪儿暖和飞到哪儿去，等春暖花开再回来。第二个方法，如果没有条件长翅膀的话，我就跟你比横，因为我知道冬天过不了多久了。年轻人，你们现在觉得五年十年很长，但是其实不长，可以现在养精蓄锐来准备未来的生活。所以，我说道和势是前提和技术，你不正道、不明势，基本的规律不掌握，基本的环境形势不明白，你就自己在那儿琢磨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去找工作，怎么去找男朋友，这就是没头的苍蝇在乱撞

我是1978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研究生，当时处于文革之后还没拨乱反正，报纸上还在争论实践检验真理，我们也上政治课。后来想想，这给我们讲政治课的老师也挺不容易的，他也得吃饭，也有老婆、孩子，讲课还容易犯错。但是我今天要跟大家讲，恰恰是政治课，可能是我们青年学生这一阶段最最重要的一门课，为什么？因为它引导我们对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有一个根本性的认识，这门课，最需要讲真话。还要学历史。你们要博学，日本篡改历史固然可恶，可是最可恶的是有一些中国人篡改自己国家的历史，那篡改程度叫一个空前绝后。年轻人学好历史，真正思考一些大人的事儿，正道明势，加深我们对社会、对世界的理解和认识，那么对于自己应该怎么做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就解决了。

接下来，我给大家提几个大的问题，给大家做个引子。

第一，究竟什么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中国特色，毫无疑问大家都知道，就是中国的具体国情，大家所感、所看的社会现象；但社会主义何在？看到今天中国社会的现象，很多人觉得变为资本主义算了，好像资本主义国家还没有这么的腐败；咱们说台湾，08年年底，我去台湾去开会，看电视里在炮轰马英九。那时马英九刚上台半年。电视上说，马英九你自己号称没有贪污腐败，那当年你当台北市长的时候，台北修的一个缆车轨道出了问题，这个质量是怎么回事？然后过两年下大雨的时候，有一个塔的基座被雷打坏了，你这市长又是怎么当的？我一看，这些要在大陆还算个事儿？说你是无理取闹关起来，解都解释不清。我们的社会主义在哪儿？上个月刚开完两会，吴敬琏，人大常委，算是咱们国家经济学界最权威的专家，就说了，中国当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权贵资本主义或者说是官僚资本主义。我记得，中国共产党党章上面写着是新民主主义胜利推翻了三座大山。在我看来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都没完全胜利。

我知道在中国2001年入市以后，中国被誉为世界总产出口地，什么都是中国制造，中国国际贸易，尤其是出口，在中国的国民经济占重大比重。我讲了十多年的微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在全球一体化的情况下，我看到全球的状况是，中国只要生产什么，什么马上就过剩，这是依据权威的官方数据，你可以到网上去查。2006年中国出口玩具220亿件，什么概念呢？2004年，6年前，全世界60多亿人口，除去中国以外，咱们说10亿，比如30%是儿童，那么全世界15亿儿童，每一年每人得要十几件玩具，是这样吗？虽然非洲的孩子恐怕买不起玩具，但是出口欧美，一个孩子就让他爸爸给他一年买三四十件恐怕是没有问题的。

在这个基础上，2007年中国的出口量，又增长了20%，你说你还存在卖不出去的问题吗？有一个问题经常被咱们中国，尤其左派的一些报纸、网站、刊物所提出，说中国缺乏商品定价权，比如说一个玩具在美国零售价10美元，在中国是卖2美元，换句话说，8美元被沃尔玛拿去了。单价2美元，中国的出厂价是1美元，换句话说，另1美元是花在运输上。出厂价1美元，其中65美分是用于原材料，这是咱们中国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讲的话，这些都是有官方依据的，那么35美元原材料等于中国的工人到工厂，连老板带工人加一块儿，35美分是零售价的3.5%。

咱们的愤青不干了，美帝国主义可恶至极，我们辛辛苦苦造半天，我们才挣35美分，但是为什么？很简单，供求关系是市场经济最激烈的工具，你的厂造好了，给你1美元价，你还得赶紧签，别的厂找你，你别跟他签。为什么？产能过剩。这个是基本。玩具出口如此，服装出口也一样。2007年中国出口服装295.52亿件，如此大的数目，等于中国一年全体人口的用量。又是大部分出口到欧美。给欧美国家每个人恐怕一年造十几、二十几件衣服是没有问题的，至少中低端市场的服装销量有这么好。不仅中低端，而且高端品牌也多是在中国造，别人设计，小企业制造。少说也是七八年前，我看北京日报的报纸，北京的郊区，一个村一百多户人家，不知道怎么成了就是一个制造村。

好了，全世界都给中国的制造产业给吓跑了，所以肯定会出现问题。原来都说我们中国人的朋友遍天下，2008年的时候，我们关注一点的话会发现，没有看到说咱们的奥运火炬传到哪儿当地老百姓就欢迎的，差不多都是这儿出点事，那儿出点事，然后国内一律都说是叫做在国际反华敌对势力的挑拨下群众如何如何。朋友遍天下，中国人的朋友哪儿去了？那么再想一想，上个世纪，抗战期间咱们国家抵抗日货，那么我们看，今天中国的产品，出口至全世界，什么东西都是中国制造，大量的玩具厂、服装厂制造商都被中国企业给打败了，造大提琴的也没有几家了，那么多问题的基础上，奥运期间你又崛起。我们来逆向思维，如果外国办奥运，到中国传火炬，怎么样？咱们不说美国，不说日本，美国洛杉矶、日本东京奥运会，美国、日本在中国历史上与咱们国家有矛盾，咱说韩国，韩国办奥运会，到中国来传火炬，来到了各大城市，包括兰州，到你们兰州交通大学传火炬，如果这个时候咱们国家市场上什么东西都是韩国造，中国工厂倒闭，工人成群成群失业，在这个情况下，没有办法过日子，谁还会喜欢你？人人都想痛扁你一顿，对不对？

这叫最充分的解释，为什么我们传火炬到别的国家去不受欢迎。反过来我们讨论这个问题，就是我们学过历史，20世纪初，当然也就是一百年前，五六个、七八个西方国家率先工业化，为捍卫人权，争夺国际市场打了两次世界大战，这些咱们都学过，当时这些美法德意国家加起来一共不到3亿人。而中国今天一个国家13亿人口，占全世界总人口的21%，而且今天是二十一世纪，我们生产的技术要是今天一个工人出错了，恐怕能抵消掉一百个工人的成果，那么，第一种情况下，我们还要通过工业化，实现现代化吗？还要和平崛起，能崛起得了吗？中国的忽然崛起，又能和平得了吗？甚至退一万步说，我让全世界的工厂都倒闭，全世界的工人都失业，全世界的市场规模就能够维持中国在现代化条件下的充分变好吗？我说绝无可能，08年爆发经济危机，09年在海南开了一个中国经济形式研讨会，那时候中国自我感觉良好，打了鸡血似的，声称要率先走出经济低谷。先是各国叫好，说要学习中国模式，当时在会上我就提了一个问题，让全场的经济学的大腕们全都傻了，我说我不是学经济学出身，我是学技术出身，但是我想了这么一个问题：今天我们到会的国家，代表全世界2/3，亚洲自己就占了全世界人口一半，在占太平洋地区2/3，好，我们中国现在生产的东西都卖不出去了，唯一的道路是走工业化道路去实现现代化？绝无可能。我们大家众所周知，19世纪从马克思宣言开始，兴起的所谓国际共产主义在20世纪破灭了，不是被人家灭了，而是自己把自己灭了。这还是叫真理？这么大范围的实践就是一个跟着一个的灭掉。2009年，当时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我提出的问题就是说，共产主义是什么？共产党是什么？

提的这些问题是想给大家做个引子，让思想冲破牢笼，我相信这些问题，在我们每个人的头脑中都必然地存在，但是我们出于压力和现实，没有精力去思考，同时更在环境下，不允许，甚至让大家不敢去思考。其实我想说现在的中国已经取得极大的进步，我经历过文革，文革的时候我跟大家一样，二十多岁，那时候你必须相信毛主席，句句是真理，并且我们是真信，你看照片说什么毛主席接见现场成百万人民欢呼举手，那是真心的相信。原来说的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实行民主批评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好实现哪。

我想跟大家讲，现在是该抬头看的时候，要看清楚自己今天是处在什么样的环境，然后这个环境，比如说是冬天，能持续多久？能永久性的继续下去吗？我们就看中国教育，中国的教育是典范，培养目标就是培养中国未来的栋梁。学校不是培养死记硬背假大空废的知识的地方，必须要认识、要了解、要思考。

那么我们就把对世界的思考、对中国的思考、对社会的思考进一步深入，而且把这些问题写出来。我们争取上学的时候要做一个明白人，我们上学未必要学一技之长，也未必要学成大事，我们上学为的是抓紧现在的机会，争取做一个明白人，首先来正道，来明势，然后我们自然就知道我们的未来在哪里？我们自己来做到这些，好不好？谢谢大家。

学生1：教授，我有两个问题，首先，关于讲话，我知道您是很有讲话经验的“大炮”，我想请您告诉我们怎么样讲真话，是像成为您这样的专家再讲真话，像我们普通人就得装狗熊，不讲真话吗？第二，我们有很多人就是现实版的丑小鸭，他经过自己的努力也没有成功，最后就被人忽略了。现实和良知的冲突我们该怎么去解决

阚凯力：第一个问题，我们每个人都要讲真话，从本性来讲真话，即使是贪官，跟他的儿子也会说真话，你将来要怎么怎么样。那讲的都是真话。在中国，讲真话并不是都行得通，但其实我们大家可以尽可能地扩大讲真话的面，推动春天早日到来。今天在座至少二三百人，你们不像白岩松，在中央电视台面对镜头一人讲话，但是实际上，每个人，你们在哪儿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如果是大家共同关心的事情，就大家一起讲真话，大家一起讨论清楚，为国为民。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要讲真话，一是人的本性，二在自己有限且力所能及的台上讲真话，越讲真话社会就会越好。这是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讲真话

怎样成就自我？越想成就自我，恐怕越危险，为什么？在经济学，经济学最核心是供给与需求的关系。我作为一个企业是否要生产一个产品，我们没有带动企业、没有生产之前，首先要看的是，社会需不需要这东西。确实真需要，会供不应求，好，我来做。那么我们也要看，在世界上，我是被需要？只有满足社会需求，才有可能成就自我，你满足社会需求越多，你的成就会就越多。

30年前，我有幸是改革开放后送出去留学的第一批中国人，当时看外国有什么，中国缺什么咱就学什么，当然学有用的东西。当时一看美国的电话是真多，中国当时，我1975年出去的时候没有电话，到1988年了才开始有人用电话，所以我们明白，中国缺电信业，学电信就能成就自我。但是我从2000年一直劝同学远离电器业，为什么？电信业多了，世界已经不缺电信了，你还拼命学，努力想成就自我，那就比较困难。所以我建议，如果想成就自我，首先第一个看社会需要什么，对社会能做出实实在在贡献的，才有可能成就自己。

学生2：教授，办私人教育能够改变中国吗？

阚凯力：光靠私办，不靠公办，那不可能。很简单，私人教育现在是给谁上的？教育部前几年刚搞了本科教学评估，各个大学整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筋疲力尽，整整一年干这个，效果不好说。从我对定性政策、定性改革的研究，也20、30年了，深深地体会到国家的工农业政治体制改革没有根本性的变化。所以你怎么说，靠民办教育难度很大，但是民办教育相对来讲可能更灵活、机动一些，在学校里面，如果还上政治课的话，政治课假话，胡话，可以少一点，真话可以讲的更多一点。中国要想教育体制改变，必须首先有一个根本性的政治体制改革。

学生3：老师，如果你的人生重来，你会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怎样叫做成功

阚凯力：没有如果，但是你要我如果的话，我就不会在国外待6年。清华大学那时的专业都是全国就业率最高的专业，我想我会去那儿。但是我今天过得无所谓，真的过得无所谓，而且还有好多事，都没有完成，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自己的人生

什么叫成功？这个问题很简单，自己做的是好事，对社会进步有好处，对大众有好处，就是好事。我今天做教授，而且相对有知名度的教授，算成功人士。但是我只要自己独立了，一个中学教师也好，小学教师也好，也可以算是成功人士。一个商人，他发挥自己的能力，活跃了整个市场，也算。